关于傅斯年,吹捧他的人有很多。但把他捧得最高的是胡适。傅斯年在台湾猝死,胡适写悼念词,说傅斯年是“世间最稀有的天才”。说了“最稀有的天才”还觉得不够,后面还一口气连用了十三个“最”来形容。胡适是倡导白话文的,他写给傅斯年的这一段悼念词自然是用大白话写的。如果胡适要效仿封建社会给帝王将相议谥号,估计他给傅斯年议的谥号在字数上一定会超过乾隆皇帝或慈禧太后的谥号字数。
别的不说,单说这一连串的十四个“最”字,如果出现在自媒体文章上,一定会被判定为标题党;如果出现在广告词上,一定会被罚。胡适这样推崇傅斯年,那是有原因。当然喽,傅斯年也的确是有过人之处,但是吹捧过头了,就会显得盛名难负了。1917年,胡适受蔡元培先生邀请到北大任教。那时的胡适,年方26岁,嘴上没毛,其貌不扬,讲课不显山不露水,学生不肯买他的账,起哄,要造他的反。傅斯年是“学生王”,力挺胡适,帮胡适“勘乱”,平息了学生的造反,帮胡适树立威信。
胡适也因此在北大站稳了脚跟。单这一点来说,胡适就感激傅斯年一辈子了。另外,抗战胜利,北平光复。老蒋原本是要安排傅斯年出任北大校长的。傅斯年一如既往地力挺老师胡适,说北大校长非胡适不能胜任。但是,他又坚决要求做一段时间的代理校长,说是要用“这几月给他打平天下,他好办下去”。傅斯年做代理校长,主要是清除曾在“伪北大”里面做过事的人。傅斯年认为这些人是“贰臣”、“变节者”、“汉奸”,发誓要与这些人不共戴天。傅斯年这么做是对的。因为这个,陈寅恪称赞傅斯年,说“天下英雄独使君”。老覃也要给傅斯年大大的点赞。但是,现在很多吹捧傅斯年的文章,为了显示傅斯年家学渊源深厚,来头不小,总是要从他的先祖傅以渐提起,亮出“清朝第一位状元”的招牌。殊不知,这是傅斯年的“死穴”。须知明清交际,明末遗民,凡持民族气节者,均不肯仕清,遑论参加清廷科考?这些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尽忠的尽忠,尽节的尽节,不能尽忠节而以身殉国者,就或禅或隐,甚至不惜亡命东瀛,置身海外。老覃编著有《明灭》一书,对这些有民族大义的书生文人进行了尽情讴歌。偏偏,傅斯年这个老祖宗傅以渐,难得清廷统治者在顺治三年开科设考,自以为投身新朝效力的时机已到,摇头乞尾,屁颠屁颠地去应试,一举拔得了头筹。从个人角度来说,这个状元的头衔是光荣的;但从民族大义上说,这个状元的头衔却又是可耻的。因为做了汉奸而被傅斯年骂得狗头淋血的周作人,就抓住了傅斯年这一“痛脚”,作诗嘲讽。其中,有一首题为《骑驴》,附注云:“骑驴系清朝状元傅以渐故事,此乃谓傅斯年也。”很是解气地刺了傅斯年一把。所以,那些要吹捧和要拍傅斯年马屁的人,万不可吹捧和拍错了地方。您吹他是“孔子之后孔学第一人”、“黄河流域的第一才子”等等都没事儿,但忌讳提傅以渐。不管如如,傅斯年凭借祖上的余荫,在北平形成了他的小圈子,成为了学生中的领袖人物。这“领袖”可是一个资本。五四运动那会儿,傅斯年作为游行总指挥,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大旗走在队伍最头面。但胡适从上海赶回,暗中劝他不要参加游行,说是可以获得公费留学。傅斯年立马撤出,什么”痛斥卖国贼“呀,什么”洗雪国耻“呀的豪言,全抛脑后,出洋留学去也。
留学归来,傅斯年一头扎入了老蒋的怀抱,从此终生不渝,永不回头。1927年,蒋介石叛变了革命,要发动清党。傅斯年举双手赞成。结果人头滚滚落地,无数革命仁人的鲜血流成了河。客观地说,无论傅斯年赞不赞成清党,老蒋都是要动手的,这个责任,不应该由傅斯年来负。但傅斯年在清党问题上的表态,已十足显现出了他的“帮凶”本性。
毛主席后来在《丢掉幻想,准备斗争》中,把傅斯年和胡适统一评价为“帝国主义的走狗”、“帮凶”,真没有冤枉他。老覃在大前天写的《毛主席的诗词好不好?鲁迅的评价很准确,胡适像找茬:没一句通顺》一文中提到,抗战胜利前夕,国民参政会的民主党派人士傅斯年、黄炎培、章伯钧、褚辅成、左舜生等六人访问延安。毛主席以学生身份请傅斯年代为向远在美国的老师胡适问好。胡适呢,后来写信劝毛主席解散部队,加入蒋介石政府,以并危言恫吓说:“万不可以小不忍而自致毁灭!”
傅斯年和胡适是一丘之貉,话说,此次访问团的盟主黄炎培和其他五人回到重庆后,除了联名向国民参政会和老蒋递交了《会谈记录》之外,还情难自制,挥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延安归来》一书出版发行,对延安的人和事赞赏不已,称自己的延安之行“如坐春风中”。傅斯年为了显示自己的“铮铮铁骨”,破口大骂黄炎培“最无耻”。抗战时期,老蒋不是对我边区军民实行了政治、经济、军事上的多重封锁吗?毛主席带领全党全军发动边区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生产自救。黄炎培到了延安,关心和同情边区军民的生活,毛主席就给他送了一条边区军民自织的土毛毯作为纪念。
这是一种很朴素、很质朴的情怀,弥足珍贵。但是傅斯年看不惯,大讲怪话,讽刺黄炎培把这条土织毛毯“珍如拱璧,视同皇帝钦赐饰终大典的陀罗经被一样”。不得不说,道不同不相为谋。傅斯年毕竟是另一条道的人,可以理解。那么,在延安,毛主席送了纪念品给傅斯年了没有?送了,是毛主席亲笔书写的一首唐诗——章碣的《焚书坑》。为什么要抄录这样一首唐诗送给傅斯年呢?
近年来,网络上有这样一种说法,说的是毛主席早年在北大图书馆当管理员时,因对前来找书的傅斯年照顾不周,挨了傅斯年的一记耳光。所以,毛主席抄录章碣的《焚书坑》来教训傅斯年,意欲告诉他,不要狗眼看人低,你当年虽然是大学生,我只是个图书馆的管理员,但你要知道,“刘项原来不读书”。但这种说法完全是无良文人胡编乱造出来的。傅斯年当年在北大的确是狂妄不可一世,甚至在五四大游行时因拦阻同学火烧赵家楼而和同学打过架,但说他打了毛主席一耳光,那是根本不存在的。1939年,毛主席在延安和美国记者斯诺回忆往事,提到过自己在1919年到北大图书馆担任管理员的经历,也提到了傅斯年。但只淡淡地说了一句:他们“没有时间听一个图书馆助理员讲南方土话”,仅此而已。毛主席胸怀天下,心系万民。试想想,老蒋当年指使手下残忍杀害了毛主席的爱妻杨开慧,向湖南省政府颁发没收毛主席家产“训令”,甚至在1932年、1940年分别指示国民党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国民党湖南省党部主席王茂泉挖掘毛主席祖坟的“密令”,还把毛主席在韶山老家的房子烧成白地。但是,1949年,我百万雄师横渡长江,席卷南下,曾有解放军战士为了给毛主席出气,要捣毁老蒋家的祖坟。毛主席及时阻止了,专门发了指令,要求作为历史文物给予保留。如果傅斯年真打过毛主席一个耳光,那只能说明傅斯年此人狂躁无礼,只对其人品有污,并不能说明什么。那么,毛主席为什么专门抄录章碣这一首《焚书坑》赠送给傅斯年呢?
原来,在1945年7月4日晚,毛主席特邀访问团的成员之一傅斯年到他办公的窑洞里单聊。毛主席称赞了傅斯年在新文化运动和五四运动中作出的贡献。傅斯年自比陈胜、吴广,说“您和蒋先生才是项羽、刘邦”。当晚的谈话结束,傅斯年又貌似真诚地请毛主席给他题字相赠。毛主席就根据他提到的项羽、刘邦,想到了章碣这一首《焚书坑》,从而手书相赠。毛主席还写了一张纸条附在书法作品之上,特别加以说明:“今日闻陈胜、吴广之说,未免过谦,故述唐人诗以广之。”所以,毛主席抄录《焚书坑》赠送给傅斯年,并非回应什么“挨了一耳光”。盖其真实用意,老覃猜测,一则是用“关河空锁祖龙居”来告诫蒋介石之流用封锁政策来对付人民是没有用的;二则是想告诉傅斯年,老蒋有“清党”前科,他那一套假民主、假和平的小伎俩是骗不了人的,“刘项原来不读书”嘛,对付老蒋的经验不是读书来的,是实践中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