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在我的记忆中一点印象都没有。从我记事起,我们姐妹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真是苦不堪言。
我们姐妹俩从小就穿得破破烂烂,从小很少吃零食,从小就是别的孩子欺侮的对象,从小养成了温顺胆小的性格。
虽然家里贫穷穿得破烂,但让我俩骄傲的是,我们遗传了父母的优长,长得白白净净、温婉漂亮、可爱喜人,在小村里算是数一数二的小美女。
姐姐名叫李兰英,我名叫李兰花,姐姐比我大四岁,懂事乖巧的姐姐时时宠着我,处处惯着我,我在母亲和姐姐的千宠百惯中快乐地成长。
我十岁那年,母亲整天叫唤胃疼,我们姐妹陪母亲去医院检查,诊断结果为胃癌晚期,这个诊断结果似晴天霹雳,将我们娘仨击得晕头转向。
在那个雪花飘飘的隆冬,母亲走完了异常艰辛的一生,过早离开了人世,将艰难困苦留给了年幼的姐姐和我。
弥留之际,母亲用尽全部力气,使劲拉着我和姐姐的手,艰难地说:“兰英、兰花,我的孩子,妈妈走了,你俩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活成人。”
说罢,母亲就口合眼闭了,我和姐姐扑在母亲冰凉的尸体上撕心裂肺地哭起来,不知哭了多长时间,眼泪哭干了,嗓子哭哑了,眼睛哭肿了。
姐姐终于止住哭声,爱抚地将我搂在怀里,伤心地说:“妹妹,父母都去世了,我俩成了孤儿,往后只有我们姐妹俩相依为命了。”
为了操持穷困潦倒的家,学习成绩非常出色的姐姐辍学了,姐姐说:“妹妹,由姐姐来操持家,你要好好学习,一定要考上大学,为死去的爹娘争光。”
“姐姐,你学习这么好,辍学多可惜啊!姐姐不念书了,妹妹我也不想念,咱俩打工赚钱养家糊口。”我态度坚决地说。
姐姐给我说了一大堆好话,但我就是一根筋听不进去,最后姐姐被我气哭了,她一边哭一边说:“爸、妈,兰花不念书了,当姐姐的我管不了她,这怎么办呀?”
看着比我才大四岁还是个孩子的姐姐哭成了泪人,我心里一沉鼻子一酸,瞬时眼泪夺眶而出,一把抱住姐姐说:“姐姐,我听你的话,我去读书。”
姐姐止住哭声,擦干眼泪,破涕为笑,拉着我的手说:“这才是姐姐的好妹妹,我们家兰花最懂事最听话了。”
从此,姐姐用她柔弱的双肩挑起了生活的重担,用她稚嫩的双手辛勤劳作,姐姐漂亮的脸蛋变得粗糙了,细嫩的双手裂开了口子,但她从不叫苦喊累。
我将失去亲人的悲痛和对姐姐给我的爱变为学习的动力,刻苦攻读,勤奋努力,决心用优异的成绩来报答姐姐的抚养之恩。
我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每次拿回奖状,姐姐一边认真地端详着奖状,一边像父母一样夸赞我。
虽然生活非常艰难,日子十分难捱,但时间像山涧流水默默滑过,那年我以优异的成绩被省城一所大学录取了。
我揣着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兴冲冲地回家来。
正在厨房里做饭的姐姐跑出来,一把抢过我手中的通知书看了又看,她眼眶中噙满了泪花,高兴得我俩抱在一起痛哭起来。
然而,当我们姐妹俩盘算上学的费用时,我和姐姐又陷入悲观失望中。
“姐姐,这大学我不上了,那么多学费,对咱家来说就是天文数字,我们怎么凑得够啊!”我对姐姐说。
“傻瓜,说啥呢,不上大学怎么能行呢,上大学的费用由姐姐来想办法。”姐姐宽慰我说。
为了供我上大学,姐姐张罗着要嫁人,她想用出嫁的彩礼钱送我上学。
不久,姐姐就嫁给了姐夫,一位朴实勤快的农家汉子。
姐夫名叫牛大刚,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人长得高大威猛,朴实厚道,勤快能干,是跑光阴的行家里手。
姐姐天生漂亮,在小村里算是美女,加之性格温柔勤劳贤慧,姐夫很爱姐姐,姐姐也喜欢姐夫。姐夫主外,姐姐主内,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
一年后,姐姐生了个活泼可爱的女儿,取名为牛小花,小名叫花花。花花的降生,使姐姐和姐夫的感情更深了,家里时时充满着欢声笑语。
姐姐和姐夫拉扯着花花,还供我读大学,姐姐和姐夫对我的恩情比海深比山重,我发誓大学毕业后,要好好报答姐姐和姐夫的恩情。
在姐姐和姐夫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家的日子一天好于一天,手头一年比一年宽裕,那年姐姐买了小轿车。
大学毕业后的那年夏天,我没有急于找工作,就急不可待地回老家看望姐姐和姐夫,看着这个温馨幸福的小家庭,别提我心中有多高兴。
一天炎阳高照,天热得像蒸笼,姐姐让我在家带花花,但我硬要跟姐姐去干活,结果我因中暑而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姐姐。
日落前,姐姐开着小轿车疯了似地往医院跑,因车速太快,在一个急转弯处和一辆农用三轮车相撞,瞬间我就晕过去了。
当我睁开眼睛,看见周围洁白的被单和墙壁时,我意识到自己住进了医院,才想起发生车祸的事。
“姐姐,姐姐,姐姐在哪里?姐姐怎么样了?”我一边哭喊一边去找姐姐。
当我推开重症监护室的病房时,姐夫和花花扒在姐姐的病床上哭成了泪人,姐姐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医生说姐姐还没醒过来,情况不是太好。
看见姐姐这般模样,我的眼泪似决了堤的河水哗哗往下流。姐姐是为了我才成这样的,我恨不得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我。
第二天中午,姐姐奇迹般地醒来了,她静静地瞅着我,一手拉着我的手,一手拉着姐夫和花花的手,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好妹妹,姐姐不行了,你一定要替姐姐将花花抚养成人,并照顾好你姐夫。”说罢,姐姐头一歪就断气了。
姐夫抱着姐姐冰凉的尸体,哭得悲痛欲绝;花花紧紧拉着姐姐的手,哭得撕心裂肺;我将花花紧紧抱在怀里,哭得泪流满面。
和我相依为命的姐姐,为了带我去医院看病,就这样走了;疼我爱我的姐姐,还没等我报答她,就这样走了,留给我的只有悔恨和伤痛。
这辈子我欠姐姐的实在太多了,最让我遗憾的是姐姐连报答她的机会都没给我,这叫我懊悔和愧疚终生。
此后一段时间,我的脸前不断浮现出姐姐临终前眼泪巴巴的表情,耳旁时常萦绕着姐姐那微弱的嘱托声。
痛定思痛,思前想后,我对姐姐的亏欠,只能在姐夫和花花身上报答,我决心嫁给姐夫,这样才能完成姐姐的遗愿,才能让花花不受委屈。
由于结婚时,姐夫家弟兄多没房子,是倒插门到我家的,姐姐去世后,这个家也就是我和姐夫共同的家。
姐夫太想姐姐了,只要一有闲时间,他就抱着姐姐的遗像痛哭流涕,惹得我和花花俩也直流眼泪。
那天,姐夫又想起姐姐,看着他痛苦的样子,我就报着试探的口吻说:“姐夫,人死不能复生,我长得和姐姐很象,我愿意嫁给你,与你一起抚养花花。”
“傻丫头,你糊涂了,我足足比你大六岁,你是大学生,我不能害你呀,你如果嫁给我,会毁掉你一生的幸福,这万万不可。”姐夫的语气很坚定。
晚上,一轮圆月高高挂在深邃浩荡的天幕上,月光给山川大地披上一层银色轻纱。触景生情,睹物思怀。姐夫又想起了姐姐,姐夫在月光下借酒消愁,不知不觉喝多了。
夜已很深很静了,花花已经入睡了,我穿了一件洁白色的连衣裙,显得朴素而漂亮,看上去和姐姐有些相似,因为我和姐姐长得本来就很象。
当我出现在姐夫面前时,他醉意朦胧中一把将我紧紧搂在怀里,深情地说:“亲爱的老婆,你可回来了,可想死我了,我俩喝几杯,好好叙叙旧。”
我才意识到姐夫把我当成姐姐了,姐夫一杯又一杯地和我碰杯,看起来很高兴,还说了他和姐姐入洞房时的羞羞话,撩得我春情激荡。
我将姐夫扶到炕上后,给他宽衣解带脱衣服,他紧紧抱着我不松手,两片火辣辣的嘴唇紧紧贴过来,尔后重重地将我压在身下。
从来没碰过男人的我,突然浑身一阵颤抖,就软绵绵地躺在炕上,任由姐夫那硕大的家伙在我的身体里来回晃荡……
第二天清晨,姐夫醒来后,看到我和他俩赤身裸体睡在一个被窝,他吓坏了,一把推开被子光着身子跳下了床。
姐夫像干了错事的小孩,羞得满脸通红,连声说:“兰花,对不起,请原谅,喝多了,都是我的错。”
“姐夫,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了,我们俩结婚吧,我要以实际行动完成姐姐的遗愿,照顾好你,拉扯花花。”我乘热打铁说。
姐夫红着脸啥话没说,默许了我的想法。不久,我和姐夫牛大刚正式登记结了婚。
我和牛大刚的婚事,亲戚和乡们都不赞成,好多人反对我俩在一起。因此,我俩的婚事办得很冷清,没有亲朋好友的祝福。
对此,我没有太多的想法,只要能报答姐姐的抚养之恩,照顾好姐夫,抚养大花花,我就心满意足了。
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和牛大刚的结合,招来了乡亲们的流言蜚语,大家在后面偷偷嘀咕指指点点。
乡亲们说啥的都有,有的说这是乱伦,败坏了乡风民俗;有的说兰花看似清纯漂亮,大刚看似憨厚老实,实际两人心里都很污秽;还有的说我和大刚早就有一腿,合谋害死了姐姐。
流言蜚语像雪片一样飘来,压得我俩抬不起头,甚至连花花都成了孩子们挖苦打击的对象,使性格内向的大刚性格更加孤癖。
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对大刚说:“乡亲们对我俩说三道四,看着你承受这么大压力,我心疼极了,要不我们去省城打工,换个环境也许会好些。”
牛大刚赞称我的想法,春节后我们全家三口就去省城打工了。
我生得清纯漂亮,是大学生,文化程度高,很快在一家房地产公司找了工作,但大刚就不一样了,文化程度低,加之老实木讷,工作问题迟迟解决不了。
经过一段时间奔波,牛大刚在农贸市场找了份扛麻袋的工作,工作又脏又累,还挣不了几个钱。因此,牛大刚在我面前很自卑。
我生得漂亮,嘴巴也甜,精明能干,我的销售额在公司数一数二,工资收入每月比普通员工要高好多。
家中大小开支都是我的工资,对此,牛大刚非但不领情,还讽刺挖苦我,说什么我是靠卖色赚的钱,我是通过和老总搞不正当关系赚的钱。
我就想不通,在那个山沟里时的牛大刚,那么厚道那么善良,怎么一进城变得我就不认识了。因此,我俩经常有磕磕碰碰的事,甚至接连发生家庭战争。
让我庆幸的是,花花长得既可爱又活泼,整天在我身边叽叽喳喳说说笑笑,我和花花的关系超越了外甥女和小姨的关系,花花改口叫我妈妈。
干销售工作,免不了要吃吃喝喝搞好人际关系,我经常和这些人在一起,牛大刚感到更自卑更想不通。
公司销售部经理郝海洋,是个工作能力很强的大学生,也是我的直接上司,他有事没事找我聊天,时间长了就对我有意思了。
那天,郝海洋主动向我表白,我冷静地说:“海洋,谢谢你的一片真心,我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有个五岁的女儿。”我说罢,海洋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一次,我要洽谈业务,早晨出门前,我穿了最时髦新潮的一件裙子,对着镜子细心梳妆打扮了一番,我信心满满说:“老公,看看你媳妇漂亮吗?”
牛大刚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挖苦道:“今天打扮这么妖艳,莫非又和哪个帅哥或大款约会去吧。”气得我一言没发,领着花花出了家门。
洽谈完业务天色已晚,公司要郝海洋和我陪同合作伙伴吃饭。鉴于牛大刚爱吃醋疑心重,我就提前给其打了电话说了实情。
正当我给合作伙伴敬酒时,牛大刚突然闯进门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杯,将酒直接泼到对方男人的脸上,并恨恨给了我一巴掌,然后强行将我拽出酒店。
牛大刚压抑好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了,他一把撕住我的头发,狠狠将我的头向墙上撞,花花看见后哭喊着跑过来护我,被牛大刚一脚踢翻在地。
我慌了神,跑过去护花花,牛大刚拳脚相加,拳头似雨点般落在我身上,当时我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当我醒过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头痛欲裂,浑身似灌了铅似的沉重无力,花花爬在我身边哭成了小泪人。
我强忍着浑身钻心的疼痛,将花花搂在怀里,我们俩失声痛哭起来,我心里默默地说:“姐姐,我的命我苦呀,姐夫压根就不爱我,你的遗愿恐怕实现不了。”
出院后,我和牛大刚没吵也没闹,我提出离婚,牛大刚竟然不加思考就同意了。
我对牛大刚说:“家里所有的财产归你所有,但花花由我来抚养,我离不开花花,花花也离不开我。”
牛大刚理直气壮地说:“花花是我的亲生女儿,抚养权理所当然归我。”但花花从小就跟着我,说啥不肯跟牛大刚,牛大刚只好将花花的抚养权给了我。
离婚后,牛大刚回了乡下老家,我再没有和牛大刚联系,花花也不认她做爸爸。在我的精心关照下,花花健康快乐地成长。
一年后,我和郝海洋走进婚姻的殿堂,组建了一个幸福温馨的家,郝海洋将花花当作亲生女儿疼爱,我们的生活过虽然清贫但很舒心。
花花考上大学的那年,我带花花回了一趟老家,我俩跪在姐姐的坟茔前,我的泪水又止不住的流下来。
“姐姐,我和花花来看你了,花花考上大学了,我将花花抚养成人了,但我没有照顾好姐夫,我们离婚了。”说罢,我已泣不成声。
一位衣衫破烂、邋里邋遢的小老头从远处蹒跚走来,原来是我的姐夫、我曾经的丈夫牛大刚。
“兰花,对不起,在我心中除了你姐姐外,再也容纳不下任何女人,直到现在我还单着。”说罢,牛大刚已泪流满面。
看着眼前这位瘦弱可怜的小老头,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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